【楼诚】星星点灯 16
清明假期，阿诚跟着明楼回老家。明楼的家乡是一个小渔村，靠着大海。
回到小渔村的那天下午，阿诚提议先去海边散散步。
明楼知道，阿诚想要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午后。
那天天气还算不错，天上的云很浓重，却不阴沉。大海也泛着一种懒洋洋的蓝色。
阿诚一下车便张开双臂冲向大海，像是个孩子。
明楼倒是不急。他倚着车子，看着阿诚冲下海滩，留下一串脚印。
“我回来啦！”阿诚冲着大海呼喊。声音被海风裹着，消散在宽阔的海面上。
明楼笑着看阿诚。他很高兴自己给了阿诚一个家，一个可以让他“回来”的地方。
他记得十年前，他也是这样带着阿诚回老家。
那是阿诚第一次见到大海。他站在海边，面对着眼前的广阔有些不知所措。明楼对十岁的阿诚说：“这是我爸爸妈妈长大的地方，也是我出生的地方。”
阿诚转头沉默地看明楼，他想说他很遗憾，没能跟这个地方有任何联系。
然后明楼拍拍阿诚的肩膀说：“从今以后，这里也是你随时可以回来的地方。”
后来，这片海就成了阿诚的乡愁。他觉得这海虽然永远是一副冷漠的样子，却慷慨地包容着他的一切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，这个地方都会接纳他。
所以，在情报学院读高二的时候，有一次阿诚在实践课上发生了重大失误，对整个案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，便一个人到了这片海边坐了一天。虽然他知道这样并不能逃避内心的自责和王天风残酷的惩罚，但他至少从这片海里得到了面对的勇气。
现在的阿诚不再像几年前那么意气用事，但还是非常喜欢这片海。他冲着大海又喊了几声，像是告诉久违的母亲自己回家了。
明楼边欣赏阿诚的背影边慢悠悠地踱到阿诚身边，调侃道：“你这么喜欢，要不以后回来住算了。”
没想到阿诚却十分认真：“我就是这么想的。我要住在海边的房子里，每天开窗就能见到大海。”
“你为什么喜欢海？”明楼有些好奇。
“因为大海广阔啊。我只要看到海，内心就平静了。”
明楼听了有些心酸，他明白阿诚的意思。像他们这样的人，每天都活在勾心斗角和高度紧张中，大海一览无余的宽广和纯粹是他们最向往的。
阿诚说：“等到我退休了，我一定回来住，如果我能活到退休...”
“你必须活到退休。”明楼打断他：“到时候我们就能每天都一起来海边散步了。”
阿诚听了这话心里一动，却不回应明楼。
他看着远处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我知道76号要我们这些文科生干什么了，他们想培训我们考进安全局，做他们的卧底。汪曼春给了我近几年安全局招聘考试的试题，下一步估计就是确定人选和威逼利诱了。”
明楼转头看了阿诚一眼，点点头，说：“我们也找到了76号和A国勾结窃取国家机密的证据。基本可以确定76号是国内与境外势力勾结的犯罪团伙，以替其他国家收集国内的情报来获利。汪芙蕖和汪曼春是这个组织的核心人员，自强社是他们用来在高校获取情报的手段。”
这些信息和阿诚推测得差不多，但他最想知道的东西他还是不清楚。
他想问明楼，那大姐怎么样了。
但他瞥了一眼明楼的侧脸，那凝重的神情让他不敢直接问。
“所以76号十年前就开始活动了？”阿诚决定先试探一下。
“是的，不过很快就被情报局破坏了，但当时我们认为它只是一个普通的黑社会团伙。一年前他们东山再起，愈发猖狂，这次我们发现了他们的本质并找到了足够的证据。”
明楼对大姐的事情避而不谈，阿诚就不敢碰。
“那战斗要开始了？”阿诚转而问道。
“是的，这次回去，我们就收网。”明楼回答。
天色渐暗，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几艘归航的渔船。
明楼和阿诚沉默地站了许久，直到那渔船驶得近了，远远地看到少年的身影立在船头，应该是跟着父亲出海的孩子。
阿诚看着那少年，说：“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。他们一收网，就是活蹦乱跳的鱼。我们一收网，网里都是罪恶。”
“不好吗？”明楼问。
“待到海晏河清日，便是修文偃武时。”阿诚盯着明楼的眼睛说。
明楼看着阿诚清澈的双眸，苦笑了一下，转过身：“走吧，回家。”
清明那天，明楼带着阿诚在父母的墓前叩头上香。
他们几乎每年都会来。从胆怯到踏实，从怀疑到虔诚，阿诚在明楼父母的目光里趟过了十年的光阴，找到了人生的根。
祭拜完毕，两人又默默地在墓前站了一会儿。雨丝绵密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温润。
在炊烟袅袅飘起的时候，明楼对阿诚说：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阿诚点点头，却不真走远，而是转身走到一棵树下站着等明楼。
阿诚走开后，明楼轻轻在墓前跪下：“爸，妈，求你们一件事好吗？不久之后，我和阿诚会有一段黑暗的日子要度过，求爸妈保佑阿诚，平安顺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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